沈彬/文


重庆打黑，李庄律师落马，一审被判犯有“律师伪证罪”，处两年半的刑期。《重庆晚报》10日又曝光了其嫖娼的丑闻。至此，李庄的公众形象进一步恶化。

去年12月30日的庭审中，公诉人谴责其道德败坏，“黑老大”弟弟花费六七千元，请其在四星级大酒店嫖宿。据《重庆晚报》报道，今年1月3日警方终于打击了这个“洗浴中心”，责令其整改，但未抓捕组织、容留卖淫者。据说此前有位嫖客自称是李姓律师。

嫖娼真假，笔者无意揣测。但，在李庄事件中，我们更应关心其罪与非罪，而不是嫖娼、“背景”的传闻，这无助于法治的进步。我们也不能道德绑架律师，更不能搞污名化，这同样有悖于法治。但连一些意见领袖也缺乏必要的成熟的律师观，比如著名评论人刘洪波先生，在其博客上发表的《李庄们不是我们》一文称：李庄利用“背景”捞人，被捞者非富即贵，李庄们不会为平民卖力的，所以李庄们与“我们”没有关系。

某报的报道先声夺人，指李庄用潜规则“捞人”，“敲诈”黑老大，发了“够黑、人傻、钱多、速来”的短信，还有开车撞检察官、所谓“背景”的传言，以及如今嫖娼的事。如此种种引来了无数网民对李庄，甚至整个律师界的口诛笔伐。但从法律角度说，以上种种“黑”都与李庄被指控的“律师伪证罪”没有一毛钱关系。而且重庆检方也未提出其他指控，即司法机关也不认为李敲诈了黑老大，或有其他“罪行”。

刘先生跟网民一样跟在某报后面用“捞人”这个暧昧的词，来概括刑事辩护。但“捞人”一词，本身就透着法盲式的“致命的自负”。律师依法请求取保候审，算不算“捞人”？申诉成功，撤消案件或不起诉，算不算“捞人”？辩护成功，无罪释放，算不算“捞人”？在反现代法治的话语体系当中，永远找不到律师的位置，一如《大清律例》中只有包揽词讼的讼棍。

按某些人的说法，似乎李庄律师就没有正经辩护过，都在玩“潜规则”。但检方没有指控李庄搞过一次行贿法官之类的“潜规则”，何以认定李庄就是个“黑律师”？

刘先生更站在“普罗大众”的立场，指责律师“脱离群众”：只有“黑老大”才能出得起钱，请专家写法律意见书，请律师“捞人”，免于一死。下面的结论似乎就该是：律师就是有钱人的走狗……

其实有钱人不仅可以请好律师，还请得起专家会诊，也能免于一死。若依此逻辑推问，媒体为何只给有钱人做广告，不给弱势群体做？厨子为何只给有钱人做鱼翅，不去给食不裹腹者煮稀粥？律师首先是份谋生的工作，客观上促进了法治文明。我国近三十年前审判“四人帮”时就有辩护律师了，然而至今“律师帮坏人说话”的幼稚法治观还有市场，且不谈什么“无罪推定”，难道所谓“公正”就是医生在手术台上捅死黑心的房地产商吗？这背后反理性反现代法治的民粹思潮，不值得反思吗？

医疗保障、司法公平等是起码的社会保障，但在法院接案子要收受理费，拿着财政补助的医院还拒收无钱病人的情况之下，要求不拿纳税人一分钱的律师，承担起司法公正的兜底保障，这是在道德绑架律师。事实上，包括李庄在内的几乎所有律师每年都会承接不少的法律援助案件，尽到一个公民维护社会公正的起码的责任，那些丢石头的人该扪心自问一下了？

重庆打黑，李庄事件，注定要写进历史，个别人的罪与罚会被历史忽略，关键在于这次打黑有没有促进中国的法治的进步？刑讯逼供有没有被杜绝？当事人的正当诉讼权利有没有被尊重？律师的辩护权有没有得到充分保障？我们是选择了现代的法治之路，还是相反？

中国律师绝不是司法腐败的根源。至于问题出在哪里，要靠什么来根治，“施主又何必问，贫僧又何必说呢”。

来源：东方早报